绿洲宇宙-绿洲计划

永恒的第二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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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I. 第一次醒来】

警报没有响。
只有寂静，像一层裹尸布。
艾斯睁开眼，休眠液已干涸，舱壁结满霜花。他撑起身，爪垫触到冰冷金属——胸口那块反应堆碎片还在，在皮肤下微微发烫，像一颗不肯冷却的心脏。
露在外面的部分处理掉了，里面不行，会伤到神经。
指示牌幽幽亮着：
BASE-01 · 绿洲地下城
他记得自己躺进来那天，瓜子在通讯里笑：“别睡太久，我一个人可翻不完那么大一片田。”
可现在，频道里只有静电，大地上也没有土豆田了。
他走向出口。
走廊尽头，一团影子站在应急灯下。
它没有脸，没有轮廓，只是“缺失”本身——像被删除的数据，像熄灭的光。
它朝他伸出手。
艾斯本能后退，但影子更快。
黑雾缠上他的喉咙，世界骤暗。
——然后，他又在休眠仓里睁开了眼。
 

【II. 第N次醒来】

这次他带上了防爆手电。
影子还在隔离区交叉口等他。
艾斯绕道隔离区外的通风管，一路上神经紧绷，庆幸自己没有发出什么太大的声音。
却在废弃的储藏室撞见另一只——它正蹲在艾斯急需的一个零件的边上，模仿兽类哭泣的声音。
他开枪。
电磁弹丸穿过影子，在地面激起了碎瓷砖和尘土。
影子转过头，无声、无面地笑了。
三分钟后，艾斯再次在休眠仓醒来。
但这次，他发现一件事：
自己变得矮了一点。
这件衣服穿了这么久，他自然是清楚长度的。
他摸向胸口——反应堆碎片的位置也偏了0.3厘米。
他调出休眠日志（如果这还能叫日志的话），屏幕闪烁几行乱码，最终定格：
Clone #19,305,912
Memory sync: 98.7%
Degradation detected in neural imprint.
他愣住。
原来他不是“醒来”。
他是被复制的。
这个世界的艾斯，在三千年前聚变堆爆炸时就死了。
此后每一次“苏醒”，都是绿洲系统用残存数据生成的新克隆体——
一个越来越不像自己的回声。
而影子……
或许是回▇▇▇▇▇▇清▇▇▇▇杀▇▇
又或许，是地下城里百万亡魂的绝望凝成的实体。
 

【III. 冬眠前 · 聚变核心 · 时间戳：-1,095,682天】

（记忆闪回，但已不完整）
白光。高温。滢的尾巴在等离子流中燃烧。
“出去！”他喊。
艾斯扑向控制台。
爆炸撕裂胸腔，陶瓷碎片嵌入心脏附近——医生说取不出，会伤到神经丛。
“那就留着吧，”他说，“当个纪念。”
医疗舱里，瓜子的声音从频道传来：“艾斯，你还好吗？……我这边……有点乱。”
“我…唔”。
他想回答，但麻醉剂涌上来。
他不知道，那是他最后一次以“本体”身份入睡。
 

【IV. 食物暴动 · 研究所 · 时间戳：-1,095,684天】

（记忆更模糊，像隔着毛玻璃）
人群举着铁棍冲进研究所。
瓜子张开双臂挡在服务器前：“这里面存着所有人的基因备份！”
艾斯冲进去，被电路板砸中头部。
血流进眼睛，但他没退。
“你们要吃的，我有办法。”他说，“但别碰这些数据——那是我们唯一的‘种子’。”
没人信他。
直到瓜子播放了孩子们合唱的《种太阳》。
歌声响起时，艾斯看见人群中有个女人哭了。
她的影子，在墙上拉得很长，很长——
长得像现在的那些怪物。
食物危机没有解决，但是暴动却解决了。
直到看到了艾斯和其它研究所内成员的瘦削身形，人们才知道，当初的想像是有多么的偏激。
 

【V. 地面 · 时间戳：∞ + 1】

“瓜子，瓜子，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”。格桑花丛中，你看到艾斯背着手将一束花藏在背后。
有一座钻石山，坚硬无比；每隔一百年，一只小鸟飞来，在山上磨一次喙。待整座山被磨平，永恒的第一秒才刚刚过去。
“那么第二秒呢”？你接过艾斯递来的花，和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很像。
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曲折地接近自己的目标……时间本身就是一个圆圈。在这个圆圈里，第二秒不是更长，而是更沉——因为它确认了永恒不是比喻，而是牢笼。
你忽的觉得，艾斯似乎活过了远超他外表的岁月，但是你也只是当他是中二病发作罢了。
回到现在。
这一次，他穿过了所有影子。
不是靠武器，而是停下脚步，对每一只说：
“我记得你。你是教师李，你是工程师王，你是孩子小雨……你们的名字在主电脑里，没被删。”
“啊，想玩解谜游戏吗，当然可以，毕竟你们都等这么久了。”
影子颤抖，消散成光尘。
地壳在震动。
自转重启。
太阳的金边刺破云层。
艾斯推开防辐射门，踏上早已长出青苔的土地。
远处，瓜子蹲在地上，正用个小铁铲刨坑。
听见脚步，他回头，咧嘴一笑：
“你终于来了！快看，我找到一块还能发芽的土豆！”
艾斯走过去，蹲下。
两人沉默地埋下种子。
风掠过荒原，吹动艾斯的呆毛。
艾斯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。
那张脸……和记忆里一样。
但眼睛深处，有三千年的风沙。
“你等了多久？”艾斯问。
瓜子低头，挪动了一下，把土豆埋进另一个坑里，动作很轻，像怕惊醒什么。
“从你睡着那天算起……大概三千年吧。”
他顿了顿，尾巴轻轻扫过焦土，“其实我也不确定。时间在这里，早就没意义了。”
艾斯沉默片刻：“……你也是克隆体？”
瓜子笑了，眼角有细纹——那是原初数据里没有的细节。
“第一代瓜子，在地表入口等了你十年，死了。
第二代等了一百年。
第三代……一直迭代到现在。
我是第45号。但我们都记得同一件事：
在这里等你。
他抬头，眼神清澈如初见：
“所以，你来得刚刚好。”
 

【VI. 后日谈】

两人并肩坐在田埂上，看夕阳沉入新生的地平线。
不远处已经有了一个小村庄，很美，这个世界回到了农耕世代，一切都变得又慢又安静了。
“还会有下一代的艾斯吗”？
“不会了，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，该好好享受退休生活了，你呢”
“不会了，我的任务是享受你的退休生活”。瓜子打了个哈欠，不再言语。
他们知道，自己或许不是“原初”的他们。
但在这片重新学会呼吸的土地上——
记得，就是最真实的活着。
演算数据已收集。
永恒的第二秒，才刚刚开始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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